从大国金融发展的一般路径演绎来看,我国正处在由金融业务发展的量能积累向更高层级突破的敏感时期,这段时期也正是系统性金融风险积累但释放渠道与化解能力受到一定约束的关键时期。所以,我国能否如期实现产业与资本强国的战略目标,就看我们能否在持续提升实体经济竞争力的基础上保持敏锐的预警能力,构筑稳固的金融防线,在发展金融科技的同时避免重蹈互联网金融野蛮生长的覆辙,确保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
在中央政治局第四十次集体学习时,国家主席习近平重申了风险控制是今年金融领域工作主旋律,并着重就维护金融安全提出了深化金融改革、加强金融监管、采取措施处置风险点、为实体经济发展创造良好金融环境等六项任务。
有评论指出,习主席这次讲话,既肯定了中国金融的发展成就,更指出了防范金融风险的极端重要性,尤其点出了当前国内外金融市场的风险点,要求准确判断风险隐患,进而对整个金融体系彻底体检,以发现显性乃至隐性问题;而借鉴国外发展金融的经验,强调必须紧密结合国情,不能照搬照抄。而维护金融安全的六项任务,每一项都是当前金融领域里亟待解决的急迫问题。
可以说,本次集体学习的主题,是有关金融安全的重要命题。业已呈现的金融风险点,如果不引起足够的重视,有可能成为触发系统性风险的导火索。
一季度经济数据强劲,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总额同比增长28.3%,国有控股企业实现利润总额同比增长70.5%,这为监管层强化金融监管提供了较大的政策空间。上月底,国务院廉政工作会议指出金融领域面临的突出风险,包括影子银行、债券违约、不良资产、互联网金融等,提出要对金融领域的腐败坚决查处、严惩不贷。会议特别点到了银行违规授信、证券市场内幕交易和利益输送、保险公司套取费用等违规行为,特别是个别监管人员和公司高管监守自盗、与金融大鳄内外勾结等非法行为异常猖獗,必须严惩,否则极有可能危及国家金融安全底线。而解剖金融领域最近查出的一系列大案要案,我国金融体系业已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是内生性的而非外部传导引致的。
相信不少人都还记得,贵为当今世界第二金融强国的英国,在8年多前的那场金融危机中,差点被苏格兰皇家银行所拖垮。这家历史可以追溯到1727年的老牌金融服务集团,在金融危机之前,偏好于投资复杂金融产品,尤其是债务抵押债券(cdo)业务,而忽视了对信贷风险的管控,致使表外资产疯长,导致投资者对其丧失信心,其股价在金融危机期间曾一度崩盘,濒临倒闭,最终迫使英国政府在一夜之间拿出450亿英镑的救助计划。其后,这家银行一直未能恢复元气,迄今已是连续第九年亏损了。究其原因,英国人自己的调查报告认为,是苏格兰皇家银行在管理、治理和文化方面的根本缺陷。
相形之下,我国银行业的发展整体看起来较为稳健,但存在的问题一点也不容忽视,笔者在5年前曾说过,某种意义上处于寡头垄断的中国银行业,在美欧银行业暂时受挫的大背景下还可享受3至5年的综合性红利,但留给我国银行业抓紧构筑内生性竞争优势的时间大概也就这几年了。如果不能尽快建立合理的股权结构与现代公司治理制度,并使自身的行为契合普适性的市场规律,则我国银行业不仅有可能轻易挥霍掉来之不易的比较优势,更将失去构建竞争优势的时间窗口。因而,我国金融决策层亟须尽早拿出旨在提升金融竞争力的下一轮整体设计方案,在引入民营资本激活竞争市场破除垄断的同时,忍痛切断与银行之间的脐带,给予银行作为市场主体所应有的商业空间,以期尽快建立基于严格监管的具备合理的股权结构、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真正适应市场化的现代银行体系。
自2008年以来,我国银行业资产负债表膨胀的速度非常快,不少银行为了掩盖信贷的高速增长,大力发展表外业务、理财业务、通道业务、资产管理业务、委外业务。这些表外业务如今成了银行体系的黑洞,隐藏着不确定性风险。危机意识敏锐的银监会,最近出台了一系列针对性措施,目标直指银行的委外业务。其投资流向目前尚不十分清晰,有可能通过基金资管、券商资管进入了股市、债市和楼市。而最令人担心的,还有银行理财资金池,一旦出现风险,很难有体系性的释放。
近两年我国互联网金融如野草蔓延般催生出了大量创新业务,诸如p2p网络借贷平台、股权众筹平台、互联网理财产品、基于网络的资产管理、债权或股权转让、高风险证券市场配资等金融业务,有些是基于网络的跨界金融业务;有些则基于网络的非法集资业务。查阅统计数据,去年全国新发非法集资案件5197起、涉案金额2511亿。这些案件,无一不是打着“经济新业态”、“金融创新”等幌子,将商品营销、资源开发、种植养殖等实体经济向理财、众筹、期货、虚拟货币等资本运作方向转变。
随着金融科技(fintech)的兴起,让市场主体继以p2p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之后,对技术改变金融产生了新的希望乃至强烈预期。但是,金融科技本身也是双刃剑,在金融科技场景下,整个金融的资金流量和流速会有显著提升,一旦处理不好,损失也是瞬间的、巨量的。因此,发展金融科技同样应当避免重蹈互联网金融野蛮生长的覆辙。
从大国金融发展的一般路径演绎来看,我国正处在由金融业务发展的量能积累向更高层级突破的敏感时期,这段时期也正是系统性金融风险积累但释放渠道与化解能力受到一定约束的关键时期。所以,我国能否如期实现产业与资本强国的战略目标,就看我们能否在持续提升实体经济竞争力的基础上保持敏锐的预警能力,构筑稳固的金融防线,确保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
(信息来源:和讯网)